ANN0804的部落格

看到格友cakelady姐姐談到和阿嬤過去的點點滴滴

不禁讓我想到我那精明能幹的母親是如何辛苦地養大我們三個女兒

母親只有國小畢業  書讀不多字懂的也少

年紀輕輕十幾歲就跑去台北當學徒  19歲回中部開裁縫店當老闆

一般的套裝、旗袍、男性西裝都難不倒她 

更不用說我們小時後連泳衣都是她親手做的

嫁給我們那不成材的父親生了孩子後

每天更是從早上6點到晚上12點都坐在裁縫車前賺摳摳

(當然要扣除料理三餐、吃飯的時間  還有偶爾跑來痛扁我們的時間)

這一切只為了要養我們三個女兒和一個工作永遠不穩定的先生 

還有支付房子的貸款~~手臂到現在都還有職業病

我和cakelady姐姐一樣  都是多生的 

大家常說一開始是因為醫生說我有「小雞雞」我媽才願意生我

早知道我生下來少了那塊「雞肉」當初一定把我拿掉 

雖然我是家中最小的  但卻從來不因是老么而特別受到疼愛

母親好不容易撐到父親工作較穩定後也開了工廠

怎知會是另一個痛苦的開始 

父親每天花天酒地  母親跟在後面收爛攤子 還要想辦法將工廠經營得當

不然用房子抵押跟銀行借的錢若還不出來我們就沒房子可住了

小時後不懂事  不知為何母親總是那麼兇、那麼沒耐心、那麼嚴肅

也不知為何父親那麼不喜歡我們  回到家最好的狀況就是不講話 

其他時後不是喝醉酒一堆三字經 要不就是打罵我們這群罩子沒放亮的小孩

當然對母親更不會「嘴」下留情或「手」下留情

(父親到我國中都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只知道我叫阿妹仔)

國中我就很愛賺錢  放假就和同學去發傳單 每個月靠幫爸爸洗衣服賺零用錢

(我媽怕我們長大懶惰  從我小學三年級就訓練我們要用手洗自己的衣服 洗衣機只能用來脫水或洗棉被 我爸的衣服沒人願意洗  我就接下這苦工 當然還要常常挨罵洗不乾淨…  沒辦法  付錢是大爺 所以小時後三姐妹我最有錢 還會借錢給姐姐然後一星期收5塊的利息  )

專科更是愛賺錢  室友都笑我是「錢嫂」 

當時聽了內心有點難過  但也沒辦法   環境所逼

我也很想和同學去逛街  有零用錢花  有車子開  玩社團

可以揪人去喝下午茶  可以有多餘的時間和大家建立友誼

但我的生活不允許  我只能用功讀書賺取一些獎學金  努力打工賺生活費

寒暑假也是沒休息  曾經過年期間發燒到40度照樣在鞋店打工 

也曾因搬運重達100公斤 的病人左半部的背扭傷了一樣悶不吭聲咬著牙不停的打工……(之後都變成舊疾 後來母親得知前因後果後為此感到很心疼)

當時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書讀好  打工賺錢盡量不伸手要錢

另一個層面是因為要錢時總會搞的很沒尊嚴

母親給錢時常常用丟的  還會搭上一些碎碎唸的旁白 

我常要從地上撿起那些鈔票(最近跟我媽講到這些事她都忘了 完全否認 )

當時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趕快畢業工作賺錢 

最後連推甄國立大學的機會都直接放棄 

就算考上了  又是令一個痛苦的學生生涯吧

我以前也會怨恨、不平衡、不甘心  想說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這輩子要這麼苦 

常常想自殺又沒勇氣  刀子劃在手腕上淺淺一刀就痛到沒勇氣再割深一點

有時也會對母親很不諒解  這就是我很矛盾的地方

覺得她很辛苦又覺得她沒有給我們很好的環境

母親總是說怕沒有給我們一個「完整」的家庭 怕我們被同學笑 所以不願離婚

最後等我们都長大出社會工作  三個女兒一起勸她她才願意和父親簽字離婚

這文章不長的篇幅卻是母親近25年的痛苦 也是我們20幾年的夢靨

母親那個年代長媳沒有生兒子的都要承受極大的壓力 有時還會被笑「憨慢」

很多人都會很「關心」她以後老了怎麼辦 

但現在母親卻是人人稱羨嫉妒的幸福阿嬤

和女兒住一起  下班(現在一樣是當老闆喔)後去爬山 

回家後女兒就會煮好飯菜 她喜歡就吃 不喜歡再另外煮  每天玩孫子 

其他人是要趕回家煮飯給女兒或媳婦、兒子、孫子吃

姐妹、朋友看到她都說還是生女兒比較好

母親算是苦盡甘來  過去受的苦太多了  現在真的是在享福 

從我20歲那年父母離婚後第一次看到母親真心的微笑(我媽也不記得了)

當時的我就知道我們生活只會愈來愈好 

曾經不懂事的我和姐姐一起指責母親都沒有好好照顧我們 栽培我們

但 母親說「你們知道一個女人要養老公、養小孩、買房子，還要定期拿錢給長輩是多辛苦嗎?我不像別人有一個好老公可以依靠，我今天把你們養大、讓你們毫髮無傷，給你們房子住、不愁吃穿你們就應該感恩了，看看你們身邊有多少人是沒有房子住的，你們要知足啊! 我只是一個女人!」

母親是個很堅強的人  幾乎不掉淚  那次她眼眶泛著淚水回應我們無知的控訴

我才知道我們有多麼的不懂事與自私  沒有設身處地的替她著想

只想著為什麼別人有的我們都沒有 

為什麼我們不能像一般的孩子一樣過正常的生活

母親教導我們去看我們所擁有的  這樣才會懂得感恩知足惜福

之後隨著年紀愈長愈懂得體恤母親的辛勞  和母親之間的感情也愈來愈好

雖然母親現在還是很精明能幹  有時講話一樣很機車  但我们真的很愛她

我母親已年過60了 看不出來吧  人家常說她是「笑年ㄚ嬤」  看起來很年輕

今年娘家的母親節提早慶祝  揪舅媽、姑婆、阿姨全家人一起到彰化有名的黑公雞聚餐

大人加上小孩近30人  大家都好開心

飯後一票人到大山牧場喝咖啡、吃冰淇淋 

配上大姐烤的兩個蛋糕  就這樣為這天畫下完美的句點 

有時後會覺得很可惜父親沒有辦法參與這一切

沒有孫子孫女可玩  沒有辦法吃到三個女兒親手做的料理

但   緣份盡了就是盡了

還好我有媽媽  婚後另組一個家庭 有公公 有婆婆  有一個完整正常的夫家

這是我最大收穫~~~因為這就是我從小到大一直在追求的「家」